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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历史文化随笔征文大赛作品选登千岁

千岁衢是贵州大方县的一处古驿道,位于美丽的白布河畔,距大方县城20余公里,彝名阿东钜,又名洛起坡。明嘉靖二十四年(年),贵州宣慰使安万铨捐银两修建,全长余米,是贵州省人民政府年公布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千岁衢的路边有一方摩崖石刻,走进千岁衢的路上就可看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新修千岁衢碑记》。

千岁衢摩崖石刻

这个石刻为半圆首,长方腰,平线底状,是一方摩崖石刻,所以人们称之为“搬不动的碑”。它由彝、汉两种文字合写而成,是“一崖两文、彝汉双馨”的一方彝汉文合璧的不可多得的摩崖石刻。碑上汉字14行、可辩字,彝文6行,可辩字。碑刻汉文部分记录了千岁瞿修造过程、得名原因,彝文部分除记载筑路这件事外,还涉及彝族先民勿阿纳等历史功绩。但因岁月久远,风雨剥蚀,碑文漫灭,几不可见。

千岁衢第一次为外界所知,是年丁文江先生到大定(大方,下同)时请人到千岁衢拓片,并将其收入他自己所编的《爨文丛刻》甲编一书。

当时丁文江先生为了这个拓片,费了很大周折。

据丁文江先生在其《爨文丛刻》自序中说,他先是在大定找了一位书店老板去拓的碑文,“在大定时又听说城西南四十里有一块千岁衢碑,是猓汉文合璧的。想找人去拓,全县竟无人会做这种工作。最后有一位书店的主人自告奋勇去尝试。等到他回来,张张都是反的!原来他只会印书,不会拓碑”。后来,丁先生回到贵阳后,又重新找人来拓,但是所托非人,找到的拓工竟然是一个鸦片烟鬼,因为这个人抽大烟,所以误了事。“最后找到了一位……等到我五月再回到贵阳,把他的拓本拿来一看,每张都是模糊的!因为他本来手段不高,天气又冷,墨容易冻。他从鸦片铺上起来,一脚把从贵阳带去的黑胭脂盆踢翻了。他没有法子,只好掺水。墨又淡又冻,所以结果如此之坏。”所以,丁文江先生的这张拓片,可以说是历尽曲折。

但令人非常遗憾的是,年1月,就在《爨文丛刻》甲编出版之际,丁文江先生在湖南谭家山煤矿考察时因煤气中毒不幸逝世。

丁文江先生对古彝文献整理和人类学的贡献,厥功甚伟。民族语言学家马学良先生在《增订〈爨文丛刻〉序》中这样盛赞丁文江先生:

在少数民族语文和民族本身同样是受歧视和压迫的黑暗时代,像丁先生这样一位著名的科学家,竟然不畏艰险,毅然深入彝区,收集整理经典,在那时为保存彝族文化,到今天为发扬彝族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这是难能可贵的。

可见马学良先生对丁文江先生的评价之高。

因了丁文江先生的《爨文丛刻》,现在,千岁衢碑记成为了研究古彝文化乃至人类学的资料中一个绕不过去的存在,不仅被国内广大学者收藏引用,其拓片还被美国波士顿的博物馆收藏,是著名的彝文古籍。

关于千岁衢及其碑记,不得不说的两个人便是安万铨和易棐,因为千岁衢是安万铨捐资所建,碑记是易棐所撰。

但迄今为止,有关易棐的相关资料记载严重缺失,而安万铨却是大家耳熟能详的。

说起安万铨这个人,他的经历比较有意思。本来宣慰使这个职务是与他无缘的,但后来他不仅当上了,而且还当了两次,好在他不是贪念权势之人,所以又两次还政。

安万铨,字天宠,号葵轩。其第一次当上贵州宣慰使是嘉靖七年(年)。当时,贵州宣慰使安万镒病逝,本来宣慰使一职应由安万镒之子安仁袭,没安万铨什么事,但由于安仁年幼,所以便由安万铨借袭。《大定府志·安氏本末》载:“万镒既袭,以奢播为妻,仍雄长诸蛮。未几死。子阿写幼,命以万铨借袭。”这里的阿写,即为安仁。嘉靖十八年(年),“借袭”了11年的贵州宣慰使之后,因安仁成年,安万铨便将贵州宣慰使一职还给了安仁。(嘉靖)《贵州通志》载黎宇《续安氏家传序》:“嘉靖十八年,铨致仕,以职事归钟之子仁承袭。”

安万铨第二次当上宣慰使,大概是在嘉靖二十七年(年)。黎宇《续安氏家传序》:“(安仁)于嘉靖二十六年,调征铜平叛苗,归后卒。万铨复任。”万斯同《明史》卷四〇九《土司传》亦载:“阿写袭,万铨去位,而阿写又死。阿写子国亨幼,夷民仍请万铨视事。”

但安万铨的第二次借袭,却为水西安氏家族内乱埋下了隐患。

此次借袭达14年,14年后的嘉靖四十一年(年),安万铨又将宣慰使一职还于安国亨。《万历武功录·安国亨传》:“至壬戌,铨始老于卧这也,而以政属亨。”壬戌年即嘉靖四十一年。

不管安万铨两次任贵州宣慰使期间政绩如何,对安仁、安国亨父子怎样,但至少,安万铨是守规矩、知进退的,在安仁、安国亨父子成人后,他均按规矩先后还政于安仁和安国亨父子。不过,安万铨虽然还政于安国亨,退休去卧在颐养天年(一说去世)。但因安国亨这个人年少轻狂,他总觉得早就本应由他承袭的贵州宣慰使一职,是被安万铨抢去的,并且凭什么现在才还政?所以他对安万铨是非常不满的。

关于他这个人的品性,《大定县志·安氏本末》载:“国亨视事,恒恃众跋扈。谒上官、辞色不善。辄鼓众讙(通:欢)噪而出。”其无礼之状可见一斑。也因此,在对待安万铨及其子的问题上,犯了很大错误,造成家族内斗,也给他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事情还是起于安万铨。因为在安万铨去职时,他怕发生家族内斗,而将其两个儿子安智、安信分别安排分管织金和阿隗两地,其意为远离安国亨。此后,安智听从安排去了织金,但安信却未去阿隗,而是留在慕俄格(大方)辅佐新上任的贵州宣慰使安国亨。

安国亨本来就对安万铨取代自己当上贵州宣慰使心怀不满,而安信又经常在其身边直言相劝碍其“好事”,恼羞成怒的安国亨借故把安信杀了。《明实录》:“隆庆四年(年)四月甲寅,先是,贵州宣慰司土舍安国享仇杀其叔祖故宣慰使安万铨之子信,逐信母疏穷及其兄智于安顺州别居,智母子因告国亨谋反。”安国亨不仅杀了安信,而且还“逐信母疏穷及其兄智于安顺州别居”。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安智直接发兵相向,其母疏穷亦诉至朝廷,告安国亨谋反,由此造成水西安氏的内乱。后即使朝廷出面勘问、协调、镇压也没有得到解决。后来朝廷无法,直接革了安国亨宣慰使的职务,由他的儿子代理贵州宣慰使一职,并要求他对安智母子进行赔偿。然对于朝廷的处理意见,当时安智母子还是不服,并且坚持要杀了安国亨,将其地方改土归流。但朝廷派来处理此事的阮文中软硬兼施,说朝廷已经这样定下来了,谁违反就治谁的罪,所以安智母子也只好服从朝廷的裁决,让安国亨交人、革职、罚款、割地,此事才算勉强了结。

千岁衢栈道

千岁衢古栈道的修建,不仅极大方便了当地民众,而且对当地经济的推动,也功不可没。

其未修凿之前,据《千岁衢碑记》载,“洛启坡”中之险道,“曲折如羊肠,陡险如悬梯,虽剑阁栈道,不过如此,行者甚苦”。衢成之后,险道变通途,天梯沿岩上。也因此,过往的老百姓对凿路人的感激之情也非常诚挚:“喜今日往来之便,免昔日攀岩之苦。”“过者,相与仰天祈公寿,愿公千岁!”故名千岁衢。

据当地的老百姓介绍,当时以牛场周家为代表的马帮,浩浩荡荡上百人,人背马驮,从四川驮盐巴等生活物资到大定府境内,沿着大定(大方)县城,经小屯过河到达洛启坡,为西片区及纳雍供给盐、煤等生活生产必备物资,为大定府西片区民众的生产生活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做出了重要贡献。

原大定(大方)文人饶家勋在《千岁衢碑歌》中这样写道:“是时域西有峻坂,万夫莫敌一荷戈。曲若羊肠陡若梯,行人登顿苦奔波。不惜白金三百金,险隘欲平裸济坡。六百余丈阿东钜,人言慈善召天和。事蒇锡名千岁衢,勒石镌功永不磨。”抒发了其对千岁衢的高度评价。

直到20世纪80年代,千岁衢上每天还是有驮煤和其他生活物资的马帮路过,每天,马铃声在千岁衢的悬崖断壁之间激荡。只是后来,随着现代交通的发展,人们趋于使用更加便捷的汽车和摩托,逐渐也就没有人再走这条路,逐渐也就没有马帮从这儿驮煤和其他生活物资。

而由于历史的沧桑和人为破坏,如今的千岁衢只有部分得以保护。

弹指一挥间,多年过去了。

在一年又一年行人和马帮过往中、在一年又一年汗水和马铃声的浸润下,千岁衢不知演绎了人世间的多少悲欢离合?

距千岁衢石刻碑记不远的岩壁上,有一个石孔,白布河老百姓中就流传着关于这个石孔的故事。

千岁衢石孔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背砂缸卖的人从千岁衢经过,因为路滑,摔了一跤,把砂缸打烂了。因为砂缸是一家人生活的依靠,没有了砂缸,家里的老老小小生活就没了着落。因此,想到这里,背砂缸卖的这个汉子不禁急得哭了起来。当他哭得非常伤心的时候,忽然,眼睛被前面岩壁上反射的阳光晃得生痛,他非常奇怪,这黑黑的岩壁怎么会晃眼睛呢?后来仔细一看,发现前面岩壁上晃自己眼睛的原来是一锭银子,于是他转忧为喜,把这锭银子拿下来,并且在发现银子的地方掏了一个小孔,算是留下个记号。

后来,山下白布河畔的老百姓都说,这是因为老天爷见这个背砂缸卖的汉子可怜,故意显灵把银子放在岩壁上让他拿走的。这个故事一直在白布河畔流传至今。

但千岁衢上不只是上演喜剧,在那个漫长而又黑暗的社会,繁华背后有阴影、千岁衢下也有血泪。

据白布河的老百姓讲,原来,千岁衢下面白布河畔寨子里住的安家土目,说千岁衢是他们安家祖先修凿的,因此,在千岁衢下设关卡,强行收取过路费。而老百姓为了能从这儿顺利通过,都只好忍气吞声地向土目家交费走人,交不起过路费的穷苦人,就会被守关卡的人用无数种方法来欺辱。

如此反复,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中所述之事延续到何年何月,但千岁衢边的草枯了又发、云聚了又散……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土司制度残存的势力才得以彻底清算,广大劳苦人民才真正翻身做了主人,千岁衢才真正属于人民。

作者介绍:

胡凌,男,汉族,贵州大方人。当过中学教师,做过文秘,曾任过乡镇党委书记,现为红十字会工作者。闲暇之余,有散文、诗歌等见诸报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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